诗酒与新茶

*《九万世》（五）

*不想只藏起画，还想得到画中人。敢问画中人，愿不愿付我终身。

『 我也算万种风情  实非良人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谁能有幸  错付终身 』

*上文（四） 

       车水马龙之中，风信正化了南风的相，在路边卖白玉手镯红绳各式香囊的摊子前专注物色着。

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忽然，一道熟悉的声音掠过身后。

       “南阳将军真是好闲致，莫不是给你那旧情人买红手绳玉镯子，还是送给新欢？”

       那人语气轻挑，带几分嗤笑而漫不经心。

       风信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慕情，听他说这话，心里就烦得要冒火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又胡说八道什么呢？你什么时候跟那些人一样八卦，整天叽叽呱呱我那事，都过去多久了又提一遍，你是不是跟他们一样闲？”风信越说越觉得恼火，声音大起来。

      慕情被他吼得怔了一下，但神色依旧。

      “人家讲我怎么就不能讲？你心虚做什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慕情原先在殿里办些事，不知怎的就被谢怜叫着往这去，迷惑里有些烦躁，恰巧还碰到风信，就忍不住顺口怼他几句。慕情确实不喜八卦，不过本想他们之间不都一直是有事没事也不放过对方地骂几句么，怎么今儿那人就这么火气大。

       “什么心虚，你讲什么屁话？那些人说就算了，你怎么也这么看我？”

       风信冷冽的眼光盯着慕情，额上青筋隐隐跳动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还跟别人生儿子呢，再干什么事也不是不能的。”

  

       慕情冷笑，没空想他为什么把自己和其他人分开来。

       “闭嘴，滚！” 还以为要打一架，风信就气乎乎地走了。

       “喂，殿下？哎……”风信找了家酒肆坐下，额头上结蜘蛛网似的给谢怜发通灵。

      “怎么了，你们见着了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“见了，但时间不对。”

       谢怜好像猜到了些什么，尴尬笑道，“这样啊，抱歉了风信，那过几天再说？”

       几日前，南阳殿。

       谢怜拉过一张圈椅，边坐下边问道。

    

       “风信，那……你什么时候才让慕情知晓你的心意呢？”

       南阳殿的寝殿内藏了风信的秘密。

       绕过那道屏风，微风过堂，墙上零零散散处如泛波粼粼，入眼成一道风景。静看时，原来皆是各种各样的字画，准确而言，大多数应当是画像。看得出，主人是精心保存与收藏的，木制古典云纹或金边银丝画框装裱的皆有，交错间亦有画布同风轻飘着，饰满了原本空白干净的墙，画中人眉目清秀，肤白若雪……满目琳琅给了一瞬间误入书画铺的错觉。

       风信前不久时才向谢怜透露他的心思，自他买下第一幅画时，已经过去一年的时间。谢怜此时已懂过人世爱恋，他可以明白风信心里藏下的念想和担忧。 

      但在谢怜走进那印了红枫的屏风背后——

       略显黯淡的一个角落，却是一个人精心爱护的一片田地。比谢怜料想中的他，隐埋的情感是更沉烈复杂。可以想象风信站于画布下的幽寂，独自沉思总是会牵扯出一些跳跃的情绪，正如从未被太阳爱过的那些忧郁的窗雨，不能自拔也不能停止，想在某一个晴天能述说心迹。

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谢怜放下茶杯道：“我帮你也行，我想想办法哈。不过，你去找裴将军可能会比我好。”

      风信闻言，赶忙摆手兼摇头道。

      “得了得了可别，找他可就完了，压根等不着我出门，整个上天庭都得传遍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啊，好吧，那我先走了，到时再联系你。”谢怜说完便道别了风信。

  

  

       眼前这一玄真庙，算得上是西南最大香火最兴旺的一座。尽管附近是山林，也依旧信徒云集。不仅庙中人潮涌动，庙外亦熙熙攘攘，售卖香烛、玉佩、珠串、檀香等的应有尽有，鲜花、水果、小吃的亦不计其数。

       风信来这里是因为，既然是最旺的玄真庙，周边买的画必然会更好更特别。如料想中的，风信暗自喜悦地收下几幅，阔绰地递出几片金叶子。

       转身之际，就发现不知何时一人站在他咫尺之处。风信吓了一跳，不由后退一步：“操了，谁啊？”

       只是那人也好像怔住，面露疑色地看他一眼，脸色却变得诡异。正是慕情。

      “你怎么在这里？你干什么买这个？”

       风信手里的画像还没卷起来，此刻被抓了个现行，僵在原地。

      沉默中二人四目相对，皆是各有各的复杂。

      风信首先败下阵来：“好看，就买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什么？

       慕情应该不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
 

       “你……在说什么？”缓了缓神，慕情舒眉淡淡道，“呵，我说南阳将军也是贪色那一道人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话音刚落，风信就拽住慕情的手把他拉到一边，然后沉默地蹙着眉看着面前人。

      就这么相视数秒，风信终于脱口而出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为什么买，你还看不懂吗？我喜欢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慕情双眸瞪大了一下，被这炙热的话激得颤了颤，愣愣盯着眼前人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知道你跟别人那样对我之前的感情有看法，但我想告诉你，我现在是真心喜欢你，我知道我就算有过一段爱情，也没能力把它圆满，但是我还是渴望能给我心悦的人幸福。”

       这诚挚的认真，慕情听得呼吸凌乱，只觉心里一阵发酸。半晌，才磕磕绊绊道。

      “我，我并没有对你之前……有看法，只是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不知为何，慕情说完这话，心不由悸动一下。如今这般打开天窗说亮话，他并非完全震撼的。慕情看得细，这一年来，他就觉得风信对他与过去不同了，不同在哪他也说不清，别人没说他也不深想。

       只是？风信眼神黯淡下来，默默叹了口气，也对，“罢了，你都讨厌了我几百年，我这么说你肯定接受不了。你再想想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慕情看着眼前人越说越失落，心里就一阵发紧。

       他一想到这人偷偷买自己的画像买了一年，心底甚至生出了对那人的心疼，莫名的情感与悸动交织，让他有点不知所措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别这么说，我没有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未知的情愫。

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慕情看到风信眸底涌现急切的热烈里有着失望和担忧，心里乱成一片。

       许久，慕情终于在凌乱的脸热里缓过了心神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问你，你为什么这么久才告诉我，你偷偷摸摸算什么男人？”

      “什么？……”风信眨了眨瞪大的眼。

       “南阳将军，买这么多我的画像干什么？护身符要不要，我保护你算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言毕，慕情飞快在那人愣住微张的唇上啄了一下。

      身后正对的庙中威风凛凛的玄真将军神像，正反射着耀眼的金光。

  

—FIN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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